老等家的

那人凶神恶煞地走来，让Tiw以为是收保护费的。今天是他帮奶奶摆摊的第一天，刚来这个市场不久，也不熟悉这里的规矩，想躲在后面，假装不在，无奈反应太慢，那个“黑社会”已经走到面前拿起一个大白菜询问价格。

“3……3块钱……”Tiw小声地回答着，生怕惹毛了那人。

“这么贵？！”那个人不满地说了一声，但Tiw隐约感觉到他释放的怒气。

“不……不要……钱……都给你。”

“……我又不是要抢。2块钱吧，可以吗？”

“可以可以！”只要能快速结束这段交易，怎么都行。

“那番茄呢？”

“1块钱。”

“青瓜？”

“1块5。”

Tiw以极低的价格将蔬菜卖给了“黑社会”，只求今后做生意能平平安安。可是，那人临走前落下一句话：

“你这菜真便宜，我以后就在你这买。”

原本想着缺个十几块奶奶是不会发现的，无奈奶奶做了几十年的生意，实在太精明，扫了眼就知道卖的菜量和收到的钱数对不上。

奶奶拉下老花镜，抬眼问道：“Tiw，你是不是把菜喂给这附近的流浪猫流浪狗啊？”

Tiw不敢否认，担心奶奶知道他被黑社会欺负而心脏病发，支支吾吾半会儿没说一句话，而奶奶已把他的行为当作默认。

“以后不准了！”

“奶奶我知道了。”唉，这菜就当作喂了猫狗吧。

那个黑社会言出必行，果然天天光顾Tiw的菜摊，而Tiw只能贡献出自己的零用钱，填补所缺的金额。

眼看零用钱越来越少，Tiw动起了歪脑筋，悄悄提高菜价，结果原本就不便宜的有机蔬菜更没人买。

“怎么今天卖得这么差？你是不是偷懒了？”

“天地良心呀奶奶，可能是市场里新来了卖菜的，开业降价呢。”

奶奶半信半疑地将今天收入塞进钱包里。Tiw也知道自己的话不可信，便心虚地挠了挠头。

涨价这条路行不通，看来只能缺斤少两了。Tiw接过黑社会挑好的菜，故意多算了些斤两。

“缺斤少两？”黑社会听到Tiw报的价钱就觉得不对劲，不苟言笑的脸又冷了几分，“这顶多就1斤，你算了我1斤半。”

想必这个黑社会一定杀人无数，对重量十分敏感，Tiw赶紧认错，免得招来杀身之祸：“对不起，我刚才眼花看错了，我重新算，再加送你根葱算是赔不是。”

“嗯。”黑社会轻易地放过Tiw，买菜后就进了市场买鱼。

“他应该是帮派里掌勺的吧，宰猪宰羊偶尔也宰人。”Tiw脑补了一下他脸上喷满血的恐怖画面，浑身起了鸡皮疙瘩。

传说中的黑社会Not其实根本不是什么帮派掌勺，煮饭纯属他的个人爱好，煮饭也不赖，甚至吸引了不少朋友蹭吃蹭喝。

“Plame，大蒜没了，帮我去楼下市场买点，还有顺便买斤番茄。”Not围着围裙，手握锅铲站在厨房门口叫窝在沙发看漫画的Plame干活。

“钱！”Plame不舍地放下漫画书，伸手向Not要钱。

“就在门后的零钱包里，自己拿。快点！”交代完Not又转身进到厨房炒菜。

没过一会Plame就提着一袋子菜回来，然而心情不是很舒畅。

“你们这的菜真贵！”Plame在家经常被妈妈叫去买菜，对市面的菜价早就了解透彻。

“那你肯定没在市场门口买，摊主是一个小帅哥。”

“我就在那买的。一斤番茄就卖了我6块钱！还说是有机蔬菜。”菜价贵的离谱，然而Plame还是没去别处买，毕竟花的是Not的钱，他也懒得再走。

“我才买1块钱。”

“开玩笑，最近蔬菜涨价，番茄一斤都得4、5块，哪有这么便宜，走后门也不是这么走法。是不是卖给你些快坏了的？”

“要是这样我怎么会买呢？又不差钱。”

“是是是，您最壕了。我猜就是你长得太凶，吓着他了。”

“胡说什么呢！”Not朝Plame肩上捶了一拳。

Not对Plame透露的信息十分在意，便暗中观察，发现那个摊贩的确把菜贱卖给他。那动机是什么呢？他看起来也不像是需要施舍的穷人。

Not试探了Tiw的口风：“听说最近蔬菜涨价了。”

然而话落到Tiw耳里已自动变成“涨价你应该赚挺多的，是不是要拿点孝敬孝敬我？”

Tiw急忙否认：“没有涨价没有涨价。还是这么低价，我已经无利可谋了。”

“那你怎么……”Not话说了一半及时打住，他这么做的原因还未查清，而他也是不肯说的样子，直接问只会打草惊蛇。

“嗯？”

“没事。”

人总是这样，一旦开始留意某个人，就会发现自己偶遇他的机会很多。

Not下了夜班，和同事打算在外面吃宵夜。结果一进门就看到穿梭在餐桌间的Tiw，他正认真地记着客人点的菜。

白天卖菜，晚上打工？看来他的生活还是比较拮据，那为什么还要低价卖菜？Not的疑惑更深了。

“Not，看什么呢？找地坐吧。”

“好。”

“Tiw，太感谢你了，要不是有你在，这店刚开张，我肯定忙不过来。”好友在后厨熊抱了Tiw，表达自己极其感动的心情。

Tiw嫌弃地推开搂着自己的他：“你给我算工钱就行了。”

“咱俩谁跟谁，还算钱。”

“最近生活艰难呀。”Tiw抹了把脸，无奈地说道，“唉，我先回去了。”他说完便顺走厨房的番茄，啃着回家了。

无独有偶，Not再一次下夜班偶遇Tiw，这次他刚从自助银行里出来，边走边打着电话。

“跟你说，那个黑社会天天来，我的钱都不够填了。”

“心力交瘁了已经。”

Not在后面听到了重点，顿时明白Tiw的动机，是想和他拉拢关系好让他保护自己？不过，他说的黑社会难道是青龙帮，最近他们挺本分的呀，莫非是在背后搞小动作，看来要和同事查一下了。

“给你，这是我的电话号码，如果有人欺负你的话，打给我。”隔天Not在付钱的时候顺便塞给Tiw一张纸条。

自己除了被他欺负，好像也没有谁了。Tiw咽下内心的吐槽，假装收到莫大的恩泽，开心地道着谢：“谢谢先生。”

“别叫我‘先生’，我叫Not。”

“那叫你‘p'Not’？”

Not满意地点了点头，又问起他的名字。

“Tiw。”

“好，Tiw。”

直到Not离开，Tiw还深深地陷入被大佬罩住的震惊中，无法自拔。

没过多久，Not提着大包小包又回来了。

“p'Not是漏买什么了吗？”

“我想起今天我不能吃鱼，就算我送你吧。”既然Tiw不提菜价的事，那自己也不拆穿了，Not决定还是用一些食物救济一下吧。

Tiw觉得今天的Not很不对劲，突然对他那么好。不过既然送了东西，不要白不要。

“呃……谢谢p'Not。”Tiw接过鱼，双手合掌道谢。

后来Tiw发现Not不只是一天不对劲，而是天天不对劲，不是说自己多买了肉，就是说自己做多了菜，天天都给他送食物。不过Not的厨艺没话说，一下子就把Tiw征服了。

“其实p'Not人还真不错。”Tiw吃着Not熬的果酱想道。

两人一旦熟了起来，Tiw也就忘了他以为的Not“黑社会”身份，有恃无恐起来，甚至向Not点菜。

“明天煮点苦瓜？我最近有点上火，都冒痘了。”

Not看Tiw指着脸颊一个红点，哭笑不得：“那我再去买只乌鸡？苦瓜炖鸡才好喝。”

“好好好。我想起你上次煮的汤，都快流口水了。”

“有点出息行不？”Not忍不住弹了一下Tiw脑门。这一动作让两人感到尴尬，太暧昧了。

Not赶紧收回手，插进口袋，转移话题：“咳，那我先去买鸡。”

“……嗯，慢走。”

不过Tiw没有等到他的苦瓜汤，一连三天Not都没出现。他听隔壁摊主说，最近警察在扫黑，不少混混都被抓起来了。Tiw一下子心就揪起来了，难不成他是被警察抓走了？

“Tiw，苦瓜汤得等明天了。”

“p'Not？！”就在Tiw走神时Not终于出现在摊前，脸上还挂着彩。

“这些天忙死了，也没时间煮饭，食材都坏了，所以要重新买苦瓜。”Not低头挑选苦瓜，也没对自己失踪做过多解释，毕竟被小混混偷袭这种事一点也不光彩。

一句“忙死了”堵住Tiw的口，心里藏着的问题一个也问不出来。

“Tiw，以后没人欺负你了，你就安心卖菜吧。”Not临走前落下这句话，Tiw更加困惑了。

Tiw晚上又被朋友抓去帮忙端盘子，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深夜。他走到市场附近的街道，突然听到前面有打斗声，街边的便利店营业员跑了出来查看情况，一边议论一边报警。

“居然还能亲眼见到黑社会火拼。”

“听说有一方是管辖这个片区的，专收保护费。”

一听到保护费，Tiw立马想到Not，再联想到他白天说的话，难道那是诀别的意思？Tiw意识到这点飞奔了过去，试图确认。然而因为靠得太近，Tiw还没来得及认人，就被飞来的酒瓶子砸晕了。

Tiw是疼醒的，额头缝了几针，而麻药刚过。

“醒了？意识清醒吗？”站在床边的警察拿着本子打算对Tiw录口供。火拼的双方都不认识病床上的人，极有可能他是被误伤的路人。

“嗯，就是头有点疼。”Tiw皱了皱眉。

病房又走进一位穿警服的人，身影十分熟悉。Tiw抬头看向他的脸，对方也刚好和他视线对上。

“p'Not？”

“Tiw？”

警察看两人的反应，便问道：“Not，你们认识？”

“没错。怎么回事？”

“他倒在火拼现场。”那个警察没注意Not的动作，便抢先回答了。等他抬头看，才发现原本现在门口的Not已经移到床边，小心翼翼地查看Tiw的伤口，才知道Not的后一句压根就不是问他。

“咳，要不你来问他吧，我去看看其他伤员。”警察把本子直接塞到Not的怀里，离开病房。

“p'Not，你怎么是警察？”

“我怎么不是警察？倒是你，怎么回事？黑社会火拼也不躲着点。”

Tiw还是难以接受Not不是黑社会的事实，继续问道：“你不是收保护费的吗？”

“保护费？我收什么保护费？”

“你不是黑社会掌勺的嘛，怎么突然变成警察了。”

“什么叫做突然变警察，需要我拿证件你看吗？”Not真的伸手打算从口袋里掏出证件，但他想起更重要的事，“等等，是什么让你误会我是黑社会？”

“一开始啊，你来买菜的时候很凶，感觉下一秒就要跟我收保护费。”

“所以，你才把菜低价卖给我？”

“……是。”

“该死的Plame，还真被他说中了！”Not重重地捶了一下床。

Not发火的样子让Tiw心颤了颤：“……对不起p'Not，我误会了。”

“翻过这一页，说一下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的。听路人介绍，你是突然冲过去的，你是不是傻，还主动往上凑的。”

“我……我是……”Tiw顿时支吾了起来。

“嗯？”

“因为我以为你在里面，担心所以就……”

“唉，那你是真的傻。以后不准了，我会心疼的。”

“嗯，你有什么事也不能瞒我，也不能没头没脑说什么‘以后再也没人欺负你了’。我以为你帮派出事，你有去无回……”

“那是因为我们端掉了青龙帮，所以没人会欺负你，而昨晚那个是逃跑的人内斗。”

“好了好了，这页就翻过去了。口供录完我要睡了。”

“好，你先休息，我事情忙完回去给你煮骨头汤。”

“说好的苦瓜汤呢？”

“等下次吧，你现在不适合吃。”

“好吧。”

Tiw康复后就对Not恢复了菜价，甚至还涨价，誓要把之前亏的拿回来。

“你也太坑了吧，追到手就各种欺负。”

“我要把之前受的憋屈讨回来。”

“我可没委屈你，一切是你的意淫。”

“我不管！话说苦瓜汤呢？”

“在这呢，小心烫。”

“看在苦瓜汤份上，今天菜免费挑。”

“我家Tiw真大方。”

-END-